hit counter
2011.08.27

午后的夏风穿过一扇扇窗户的阻隔,拐弯抹角掀起了头上的窗帘。闭上眼睛,窗帘挡住的光线如同流动的韵律在红色视野中闪动着。就这样浅浅地睡去,手中那本书角泛黄的《荆棘鸟》在两指愈发无力的夹合作用下啪的一声掉在地板上,有意识到,但是懒得去捡了。白日梦里是德罗海达那一望无际的原野。几乎就像在阳光下一样,一切清晰可见。静谧清淡的月光照出了广阔无垠,一览无余的远方。微光扑朔的草地上发出了一篇低低的沙沙声,像是不肯停歇的低回浩叹。当风向上吹动披着月光的树冠时,树叶倏忽一闪。天上的星星怎么数也数不清,如此美丽动人,如此宁温寂静,洞悉一切地探究着人们的灵魂。唯一的气味就是矮树丛发出的馥郁的杂香。

忧伤的梦境虽有着美好的世界,其意义却仅限于梦境。我喜欢这样的地方,就像小时候看《海蒂》里憧憬着那绿得纯粹的山丘和蓝天白云一样。远处有一个骑在绵羊上的女孩,我搞不清她为什么不是骑在一头白色或棕色的牧羊马上,而是骑在一只柔弱的绵羊上,这本身也反映了她的轻盈。我意识不到这是梦。我试图去接近她,可就像是海市蜃楼那样,耗尽了力气躺在海洋一般的草地里,她却不知道怎么不见了。

脑中突然充斥着撺掇般的窃窃私语,然后我就醒了。这是下午两点钟。外面小雨下得正好,一股雨水和沥青融合的味道飘然而至,风也安静了许多。她在梦中的形象好清晰,长长的黑发,一个消融在花花草草里的笑容,熟悉却略显不协调的黑色瞳仁,像背阴处的湖水一样清澈。此外就记不起来什么了。回忆就是这样的,即使是那些充满深情厚爱的回忆也概莫能外,好像脑子里有一种无意识的愈合过程,尽管曾痛下决心永志勿忘,但它依然能使创伤愈合。我正在好转,我感觉得出来。但我还需要一些时间。也许很久以后,对她的思念会被一种深不可及的缄默取代。

昨晚爸爸大声训斥我,让我像个男子汉一样挺起胸膛去面对这件事,而不是像我所做的那样一味逃避。我说,孙子兵法还有一计走为上,我想去逃避我想去忘记怎么错了?爸爸很恼火,继续喋喋不休举各种各样没关的例子。我耐心听完,算准了吃掉最后一个花卷,放下筷子上楼去看那本没看完的《荆棘鸟》。我其实不知道忘掉算不算是一个好办法。但是它显然是一种办法。就像菲失去了弗兰克那样,她还能怎样做呢。每四个星期提心吊胆看看他要没有来信,一次又一次地失望让她终于淡漠,在她看来,弗兰克的形象已经从影影绰绰可敬的面容,变成了某种圣像;这种圣像和弗兰克毫无关系,只是一个想当然的实体。时间的魔力就在于此,不是每个人都能做到默默接受失去的。

希腊人说,众神认为不可理喻地爱某个东西,是有违常情的事情。他们说,当有人这样的爱的时候,众神就会变得嫉妒起来。而且会在这爱的对象开出怒放的花朵时,将它摧毁。爱得太深,是亵渎神明的。

读完这句话,我更加讨厌宗教了。爱无罪,嫉妒有罪。主宰一切的众神,却让人看不出他们有什么可称之为神的品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