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什么痛苦，只是沉沉睡去。也许在死前的安眠里，说不定还能梦到她呢，我们或许能牵着手，我说不定还能抱着她呢。要么，就像经常梦到的那样，在漫山遍野的三叶草包围的小庄园里，坐着摇摇椅上，手牵着手聊天睡觉变老。做着做着，我就死了。或许这个梦会一直延续下去，被我带到天堂里继续做着；或许像关掉那种老电视一样，整个视线一下子缩成一个小亮点，啪的一声就没了。我们的手终于可以不分开了。

接下来我记得的，我哭了。是因为喝太多了吗？酒精不仅让人迟钝，即使是触觉内的变动也是缓慢异常。我清楚地感觉到眼泪跟断了线的风筝一样顺着面颊留下，到下巴那里，前赴后继，泪珠承载不住液体的重量，断开，落到腿上。好冰冷。

眼睛好沉啊，异常地沉，沉到就算在上下眼睑中支两根小棍，也会嚓的一声断掉。我努力睁开眼睛，因为泪水还在喷涌而出，歪着头，顺着眼角流，要比顺着鼻子流舒服得多。我在想什么呢？我记不太清了。是她么。那个黑头发的姑娘。梦里的。是她么？我是有多爱你啊，姑娘？我记着你的每一次笑，每一个温柔的动作。我记得我刮你的鼻子，我记得你摸我胡子扎手的下巴，你说"毛茸茸的好有趣。“我记得我捧着你的脸蛋，看着你的大眼睛，认认真真地，深深地，深深地吻下去。我记得你调皮地吻了我的左边脸，我说，右边呢？你还记得吗？你到底还记不记得呀！你怎么可以那么残忍，怎么能忘得那么干脆！你记得我轻轻地抱起你，你紧紧地搂着我，我们一起对抗地球自转么？你还记得旋转的八角亭和飞舞的蚊子吗？你还记得那两只萤火虫吗？是你吗？眼前恍恍惚惚的影子……是你吗？迎着光亮胡乱摆动双臂，打散了烟雾混合着的光与影，你在哪儿？你还记得我吗？你还记得在遥远的中国有个男孩爱你爱到世界末日吗？你还记得他对你说过，等咱俩老了，咱就去环游世界么？是你么？到底是不是你啊！讨厌的酒精，为什么只是创造了你的幻象！讨厌的梦，为什么会有醒来的那一天？

亲爱的，我还能抱你吗？

亲爱的，我想你。

亲爱的，我爱你。

亲爱的，如果我想你想到发疯，我可以不顾一切地去找你吗？

关键词：白日，头痛，G

第二天早上醒来的时候，天已经很亮了。我躺在床上，盖着被子，很舒服。桌子上的酒瓶被打扫一空，吉他也被放回了原位，只有断了的两根弦提醒我，昨晚并不是一个噩梦。我这个样子，爸妈一定很心疼吧。

试图坐起来，头却诡异的一阵阵的疼痛。这种痛比心痛要具体得很多，好像一个拳头大的铁球在脑子里随着心脏的跳动一下一下有节奏地猛烈地撞击头壳。昨晚竟然没吐，真是个奇迹。我扶着墙走到卫生间洗脸。镜中的我，胡子拉茬，头发被压成莫西干式，颧骨深陷，两颊好像被刮去一层肉，眼睛空洞无比，我张开嘴，试图发一点声音，却又合上了。体重暴降，我得吃点东西了。餐桌上有洗好的桃子，还有妈妈留的豆浆和面包。随便拿几样，回屋子里去，打开电脑。今天要做的事情有，GWD 模考做一套题，GWD 错题看七套，作文两篇。

但首要事情是，上校内和 Skype，看看她回来了没。

轮回又开始了。

经此一役，突然觉得自己成长了好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