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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6.10.14

我从北门广场下了的士。北门广场的傍晚曾是广场舞的天堂,现在被一座座大花坛铺满,显得整洁而又狭窄。北门的一座墙上刻着十字的校训,提醒着我,这里是中大了。走进校门的一瞬间突然紧张起来,而随着扑面而来的榕树香味驱散了。

那是多熟悉的味道呀。十月份正是落花的季节,玉兰花混合着榕树的香味,沿着逸仙路肆意飘散着。西边有乌云,空气有些凉,夏末的潮湿正一点点消散。沿着逸仙路以之字形散步。化院,还是那么破旧。像潜水艇一样的丰盛堂,墙壁随处是时光剥开的痕迹。我以前很讨厌这座楼,即使现在也没有太多好感。向东走,管院旁的湖水已经干涸,露出土黄色的柱子。有人在湖边做操,有学生沿着通往东区的路上课或下课。再穿过逸仙路,是中大的草坪。不能免俗地拍了一张惺亭的图片,然而天色惨白,并不好看。

往西走,是化院的南北楼。我特别喜欢这片草地,集中了很多中大的红砖蓝瓦的古建筑。记忆不可避免地与 Y 重叠了。她去南楼做实验,晚上我去门口接她,然后再去小北门喝一碗糖水。南北楼中间的草坪好像永远潮湿着,以至于踩一脚鞋子就挂满了水滴。北楼三四层挂着永远运行的通风机,以极低的音色旋转着。我看到曾经做毕业论文的实验室窗户依然覆满灰尘。牌坊旁一棵树上留着最后几支紫荆花,逸仙路来回穿梭着自行车和喧闹的行人,但那里依旧让我觉得安静。

鬼使神差,走到了八角亭。也许并非是巧合,而是我心里一直挂念着那里。我记不清来去的路,只记得通过一个孤独的铁树花园后就会看到它。八角亭上落满了树叶,里面两层亭子,空无一物。我记得第一次来这里是 Y 召开的一个 NGO 小组的会议。七八个为了完成公选课学分的人聚集在亭子里七嘴八舌。我当时没怎么发言,只是静静地看着她。突然下起了小雨,我抚摸着斑驳的红砖,一圈圈转着。

雨停了,接着向东走,从图书馆的小路穿过去,到陈寅恪故居。那座红砖小房子静静地立在一片大草坪上,好像从来就没有改变过。有一次很晚的时候,我和 Y 带着吉他和琵琶偷偷翻进了陈先生的阳台,在那里弹了一首歌。阳台上有很多花盆,Y 的琵琶很大,所以我把其中一个大花盆搬到了地上,而忘记了是否复原回去。但第二天显然有人是发现了,并把花盆放回了原位。

再往南走,网球场背面,是一条傍晚可以见到萤火虫的小道。扶手锈迹斑斑,然而另一侧堆满了竹子。以前这里曾是我和 Y 最喜欢的地方,有过很多回忆。最后走到了东区。玉兰花的香味在这边更浓烈一些。我并不喜欢东区,因为这里到处是瘦弱的、穿着大号 T 恤、汲拉着拖鞋、睡眼惺忪、好像刚打完若干盘 Dota、垂头丧气地去饭堂的宅男们。这一副景象跟其他区域相比,太多了烟火气。路过女生宿舍的铁门,想象着曾经 Y 从小路的尽头出现,然后笑着坐过来的景象。一晃五年过去了,此地却没有任何变化。真是“人面不知何处去,玉兰依旧笑秋风”。

我想,如果没有 Y 的存在,我对南校的魂牵梦萦也许会逊色一些。很多心思和念想跟她有关,而这些灰白的石板路,因为曾经留下共同的脚印而拥有了强加于身上的独立属性。也许我终究是没办法把她彻底删除,就像一团时刻会熄灭,却又在最黯淡的所有人都以为它要熄灭的时候突然又会加速燃烧起来,把心里的一小部分点亮。

走到了熊德龙,见到了深圳赶过来的冯。和他在小北门的王记吃了一顿饭,喝了四瓶啤酒。我们都讨厌啤酒,但此刻分外欲饮。他讲了这些年他的一些经历,大多时间我只是听着,没有说话。中午的时候也见到了三金。他头发比以前更少了,看起来好像也很疲惫的样子。他看到我后露出笑容,拥抱了一下。因为时间和地理的关系,没有见到小野,刺猬和波辉,有点遗憾。回国一趟本来便是追忆似水年华,这样才能在未来的道路上走得更远,因为我知道灯是什么样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