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来了。虽然早就心有设想，但二十天一晃而过的速度之快还是让人不适。在重庆的后半程跟我计划的不太一样，陷入混乱漩涡而又按部就班，符合这座城市的气质。第三周（最后一周）时有小雨，但大多数时候气候闷热又潮湿。

爸妈开始生病，临行前两天早上我睡醒出来后看到餐桌上并排摆放的两个抗原测试盒。他们两人坐在沙发上，已然戴起了口罩。哭笑不得。爸爸想改签，最后被我劝阻了。爸爸是四天多前开始生病，如果我们真的中招，现在也晚了，而现在我们和小孩都活蹦乱跳，只能说明我们大概率是免疫了。虽说打消了改签机票的念头，但是他们还是大多数时候戴口罩，生怕把我们感染了。闷热的天气戴口罩很不好受，妈妈在包韭菜馅饺子，我看到她的鼻梁处已经被汗水浸湿了。没想到在后新冠时代还能经历这些。

大多数时候是两方父母轮流照顾小孩，我和El跑到外面去玩。虽然内心稍有罪恶感，但这实在是过去一年半太难得的机会了。况且，他们带娃带得不亦乐乎，让我们的罪恶感也少了许多。出发前计划的baby free休假总算是达成了。

休假后半段日子开始进入一种新常态——通常是人类适应了新环境以后的状态：每天收发快递，出门去商场吃喝玩乐，晚上回家吃饭，偶尔看一看娃，睡前计划一下第二天玩什么。周而复始。

儿子也逐渐适应了并开始有了变化。从粘我到粘外婆，每天都在密谋怎么逃出屋子坐电梯，吃东西开始只吃肉不吃菜，头发越来越长（离别前倒数第三天被我剪掉了），脾气似乎也见长，被除了外婆的人抱的话都会挥手打别人。但他也玩的很开心，每天见到很多人，大多数人见到小孩都很友好，所以他常常一副被宠爱的有恃无恐的样子。

最后总是要分别。爸妈提前两天走，去机场送他们。车子小，儿子留在家中。在电梯口爸妈跟他们的孙子告别。临行前的拥抱，是自从十八岁离开家以后就陪伴左右的温情。下次见面真的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有可能很短，比如年底他们来美，或者很长，明年或后年我们再回去。爸妈在安检口排队，妈妈跟在爸爸身后，他们的身躯看起来很小但是又很高大。安检通过，我透过隔板之间寻到视线，跟他们挥一挥手，再挥一挥手。

两天后我和El抱起儿子再次踏上旅途。恐惧和不安大过以往任何时候。但出乎意料的是，回程相当顺利。重庆到香港的航班只有1小时45分钟，儿子全程没哭没闹，饶有兴致趴着舷窗看风景。香港很热很热，在香港住了一晚，前台帮忙把普通的套房升级成行政套房，看了一整天维港的景色。从香港到旧金山的旅程比来程少了四个小时，时间也刚好，儿子上飞机后先玩了四个小时，接下来全程都是睡觉，终于让我和El松了一口气，还有时间看看飞机上的电影。入境也因为有了绿卡而变得丝滑，全然不像以前那样举着各种文件还要内心盘算怎么应对入境官员的盘问。

终于回到了家，五月的湾区阳光明媚，但空气竟然有些发冷，后院的玫瑰开得正盛，草坪长得半人高。恍惚间，怀疑自己过去二十天真的回国了吗？